㌔夜光同堂

第三章．死為誓的約定

「那我先走囉！」絲亞溫柔的對我笑笑，轉身背對我離去。

看著她的背影，我想叫她留下來，在陪我久一點。

但我最後還是放棄了，我覺得我有必要讓自己冷靜一下。

我慢步回到家中，此時天空已佈滿星辰，我走進屋裡，痛痛快快的洗個澡後，回到自己的房間內。

我打開桌上的檯燈，從抽屜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，翻到空白的一頁。

這是記錄著我和絲亞到目前為止做的事，往後還會有更多吧。

這樣想著，我提筆在紙上寫下：

?今天和絲亞一起去逛街，絲亞「裝扮」了我還說我很漂亮，唔……我應該高興嗎?她帶我到她喜歡的餐廳，店員是個帥哥，似乎和絲亞很熟，並且請我們吃飯。絲亞說很高興認識我。絲亞絲亞絲亞絲亞絲亞?

我回過神，發現我在最後寫了好幾個絲亞，每次寫著寫著都會變成這樣，我索性不擦了，接著寫：

?收穫：絲亞之前和別人逛街也會收到許多目光，只不過沒有和我在一起時這麼多。?

這麼說來，絲亞在學校好像沒有除了我以外的其他朋友，但絲亞看起來像是會有很多朋友的人。

?沒有朋友，為什麼呢？?

我在紙上寫下這麼一句話。

然後又接著寫：?收穫2：從她和店員的對話知道她是轉學來的，為什麼會轉學呢？?

恩……我提著筆的手停了一會。

這些問題的答案問絲亞就能知道了，但是我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……

那，還是別問了吧，雖然我很想知道。

這是我為了絲亞而放棄「想」做的第一件事。

隔天，我又紮起麻花辮，戴上粗黑框眼鏡，走出門外。

然後看見了絲亞。

「絲亞，妳……」

「裘依！妳怎麼又穿成這樣啊！去給我換掉！」

我聽話的照辦。

「裙子不會太短嗎……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絲亞。

「怕被別人看啊？沒關係，我會保護裘依！」

重點不是那個吧，話說妳要怎麼保護我啊？

「裘依有近視嗎？」

我搖搖頭。

「那為什麼要配眼鏡？」

「呃……」

「不會是自己長得太漂亮所以要遮掩？」

我十分尷尬的點點頭。

絲亞大叫：「裘依太狡猾啦！」

我一愣，脫口而出：「為什麼狡猾？」

絲亞似乎要遮掩什麼的咳了聲:「我的意思是說，裘依長這麼漂亮就是要給人看得……（以下省略）」

絲亞講了一大串，我全都自動屏蔽了，否則耳朵絕對會長繭。

「總而言之，以後裘依上學都要這副模樣！」

「知道了。」

這時的我還不明白絲亞為何要這麼說，只是條件反射的答應下來。

卻不明白，這是事情的開端。

「呃……請問妳是裘依同學嗎？」

今天已經是無數次被這句話騷擾過了，男女都有。而我一律以點頭作答覆。

再點下去，脖子會抽筋的。

然後周圍人又會開始議論我的事，像是：

「裘依同學原來是那麼漂亮的人嗎！」

「平常看起來很老土的說！」

「全學年第一的那個裘依嗎？」

「Yes！就是她！」

「這種程度校花非她莫屬了吧。」

「不是裘依我不娶！」

後來的話題越來越奇怪，我也懶得分神去聽了，我現在只想找到絲亞。

結果是絲亞找到了我。

「人多的地方就找的到裘依！沒想到這麼快就引起騷動了！」絲亞從後面拍我的肩膀。

「別說了……」我想回到寧靜的日子……

「別擔心，」絲亞對我露出笑容，「我會陪著裘依喔。」

我感覺到心跳一瞬間加速，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回她一個笑容。

「恩。」

然後接下來的每一天，我都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，據說還成立了一個我的後援會。

而且人數眾多，寧靜的日子離我越來越遠了。

不過，我有絲亞就夠了。

我一直這麼想，而某天，絲亞不見了，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她。

於是我跑去絲亞最喜歡的那家店找帥氣店員，順帶一提，店員的名字叫「席鷺」。

「席鷺，絲亞有來這裡嗎？」

「她最近都沒來，怎麼了？」

「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！」

見我慌張的神情，席鷺發現事情嚴重了。

「她不見多久？」

「我昨天下午五點還有見到她，之後我就不清楚了……」

「現在是晚上六點，嘖，那傢伙不會出事了吧……」

席鷺有點懊惱地撥電話。

「喂，警察我要報案，有一名少女昨天下午失蹤……」

席鷺通完電話以後，冷靜地對我說:「我已經報警了，我們不如先出去找找看。」

「可是，她會在哪裡……」我不安的說。

「唔，妳昨天在哪和她分開的？」

我坐上席鷺的重機後座，他將安全帽遞給我。

我乖乖戴上，卻不知道該抓哪裡才好。

席鷺一把抓起我的手讓我抱住他的腰。

「抓好，要衝了。」

「恩。」

風從耳旁疾馳而過，我將身體緊貼住席鷺的後背。

他身上的溫度很有安全感，使我稍微安心。

絲亞，希望妳平安無事……

我最後見到絲亞的地點是一座公園，我並不明白到這裡能做什麼。

「公園裡總會有攝影機吧，說不定能看看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」席鷺解釋。

我點點頭，帶著席鷺到公園的管理處去。

管理員很乾脆的就讓我們看了攝影影像，還說了我很漂亮之類的云云。

但那都不是重點，重點是錄影帶。

我離開後，絲亞待在公園一會，有一個似乎和我同年紀的女生來找她。

她們說了一些話之後，絲亞用雙手遮住半張臉，好像是感動得快哭出來的樣子。

然後那個女生便和絲亞走掉了。

「那個制服……」席鷺邊喃喃自語邊思考著，突然臉色大變。

「糟了，絲亞可能會有危險。」

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糟糕。

「走吧，裘依。」席鷺拉著我的手，「快去救絲亞。」

我點點頭，然後坐上席鷺的重機後座揚長而去。

我們的目的地是一間國中，門口的校徽和錄影帶裡頭的那個女生相同。

「裘依，妳去找左校舍，我去找右邊。」席鷺很認真地看著我，「記住，每間教室都要仔細地找過。」

我慎重的點點頭，然後衝向校舍。

絲亞絲亞，妳在哪裡，我來找妳了。

我從一樓開始找，每間教室裡可以藏人的地方都仔細找過，並沒有收穫。

然後我眼尖瞄到走廊的盡頭有淡淡的血跡。

我吞了吞口水。絲亞妳在那裡嗎？

沿著血跡走，我找到一個樓梯，上還是下？

我選擇往地下室前進。

地下室有些陰森，連我都感到害怕。

但是為了絲亞，這點小小的恐懼根本就不算什麼。

然後，我找到她了。

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拿起手機把電話撥通並叫席鷺趕快過來的，我只是一直看著她，茫然的不是自己。

眼前的絲亞，一頭青綠色的長髮凌亂，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，手背反綁在背後，腳也被繩子纏住。

臉上有未乾的淚痕，整個人臥倒在地上。

「絲……亞……」我的聲音沙啞。

是誰，這樣對她……

之後，席鷺來了，他告訴我他叫了救護車之類的，然後把絲亞身上的繩子解開，用公主抱抱起。

我不自覺地想叫他輕點，絲亞或許會不舒服，但看到席鷺用十分擔心的眼神看著絲亞時，我將這個想法拋開。

不用我擔心，這個男人就會對絲亞好了。

我跟在他後面，看著他把絲亞抱上救護車。

他要我先回家，他會陪絲亞到醫院。

他要我放心，他會保護絲亞。

我點點頭，看著他們離開。

有席鷺陪著絲亞，我不必擔心……

或許是因為一瞬間的放鬆，使我頭暈目眩，暈倒了。

喂……不要倒在這裡啊……

當我醒來時，我躺在一張床上，但並不是我家的床。

這是哪？

我左右看了一下，房間很乾淨，東西很整齊。

我下了床，一打開房間的門，看見了—

「席鷺！」我反射性地說，隨後又不好意思地講，「不好意思，我認錯人了。」

眼前這個人長得和席鷺很像，只不過席鷺是銀髮銀眼，這人是黑髮黑眼。

他笑了笑，「席鷺是我哥，我叫席鷹。」

我點點頭，「我叫裘依，謝謝你把我……撿回來。」

他帶著笑容說：「妳在休息一下吧。」

我重新坐回床上，沉默了一會說，「我睡不著。」

「嘛，我想也是，妳很擔心絲亞吧。」

「恩。」

「那我來稍微轉移一下妳的注意力吧。」

「恩？」

「絲亞之前跟我哥是情侶喔。」

「咦？」我驚訝地看向席鷹。

「恩～先問一下好了，妳喜歡我哥嗎？」

我喜歡席鷺嗎？哪一種喜歡？如果是朋友方面的一定是喜歡，如果是愛情方面的……

少女漫畫上說如果妳喜歡一個男人妳會覺得他很帥、見到他會呼吸急促心跳加速、想要和他更親密的接觸，大致以上三點。

我當然覺得他很帥，因為他是真的很帥，至少是我見過最帥的人。

這樣說來，席鷹也很帥，很好那不是重點。

我見到他並不會呼吸急促也不會心跳加速，即使是抱著他的腰也沒感覺，只是覺得很有安全感罷了。

唔？似乎喜歡一個人也會覺得在他身邊有安全感呢。

至於想要和他有更親密的接觸……

完全沒這種想法。

所以……「應該是不喜歡。」

「應該？算了。」席鷹聳聳肩，「反正他是我哥的前女友，不過我哥在那之後沒有再交新的了，所以我認為，我哥還喜歡她！」

心猛地一下子收緊。為什麼我會有這種反應?我應該不喜歡席鷺才對……

難道潛意識裡，我喜歡他？

為了確認我自己的反應，我說:「繼續講。」

「喔～反正之後他們分手了。」席鷹說，「好像是女方提出的吧，至於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
「是嗎。」我似乎沒什麼感覺，恩，我應該不喜歡席鷺。

「妳的反應好平淡啊……」席鷹用打量的目光把我從頭看到腳。

「恩……話說，請問你為什麼要把我撿回來？」我問。

「因為妳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。」

「誰啊？」

「嘻……某個國中的校花。」

「呃……」不是長得像啊，那個人就是我……

「而且她也叫裘依。」

我好尷尬。

「我是她的後援會會員。」

我好無言。

「那就是我。」我欲哭無淚地承認了。

「嘻嘻，看在我救了妳的份上，給我妳的簽名，再交換手機號碼，再和我握手，再和我當朋友吧。」

唉……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……我的寧靜生活。

不過當朋友嗎……

有生之年的第二個朋友，有點開心。

然後，我的手機響了。

來電顯示是席鷺。我立刻接起來。

「喂？」

「絲亞醒了。」

我立刻掛掉電話猛地站起身。

席鷹被我這個動作嚇到了。

冷靜下來以後我想到我根本不知道絲亞在哪間醫院。一瞬間我呆滯了。

席鷹在我背後嘆一口氣，「妳也不知道她在哪間醫院吧，我帶妳去吧。」

當我用感激的目光看著他時，他酷酷的說：「不要用那種目光看我，承受不起啊～」

然後他踩起腳踏車，用和重機差不多的速度衝出去了。

到了醫院。

「請問今天剛住院的絲亞小姐在哪間病房？」

席鷹在問護士話，我站在他旁邊雖臉上面無表情，但心理緊張得像熱鍋上的螞蟻！

「走吧。」問完話的席鷹拉起我前往病房。

病房前。

我深呼吸，慢慢地將房門打開。

病床上的絲亞很安靜，身上的傷口都用繃帶包紮好。

一瞬間，眼淚從眼角滑過臉頰。

是誰這樣對她？

如果那天我陪著她等她同學，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。

如果我陪著她，就可以保護她了。

我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。

席鷹和席鷺站在我旁邊。

我輕輕地抓起絲亞的手，握住。

「我會保護妳……直到我無法在保護妳。」

我發誓。

我會一直保護妳，直至我死去的那天。